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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河同悲，共缅汶川逝者举国垂泪雨;天地同咽，同祭国殇亡灵华夏断肝肠。 这副挽联，印在“汶川‘5·12’特大地震遇难者公墓”上。 公墓设在映秀镇的一座山坡上。祭菊、香烛，以及不时响起的鞭炮声，都让人断魂。但，走下山坡，悲伤不再以眼泪、哭泣的形式外化，而深深沉于人心。 在地震中逝去的生命是不幸的，而活着的人们则承受了全部的不幸。 “擦干眼泪，坚强地活着，才是对逝者最好的祭奠和告慰。 ”这里的人们用笑容来告诉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，该如何承受人间悲喜，该如何明白生命意义。 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汶川县映秀镇，震中。 映秀镇牛眠沟，震源点。 震源点：牛眠沟的前世今生 我们的车子刚在百花大桥遗址停下，穿了一身迷彩服的姚若红迎上来。 “我就住在牛眠沟，我第一时间看到地震从这里开始! ” 姚若红，今年23岁，皮肤黝黑。说话时，语调很平静，像是讲述一个从别处听来、与己无关的故事。 事实上，去年5月12日下午，地震发生时，从地下、山岩中喷发而出的巨石，就弹射在他的面前。 “那天上午，我到田里干点活，口有点渴了，就在边上一口泉眼那喝点水，感觉有点不对，以前蛮甘甜的水，今天怎么有股煤油味? ”谁会预想，紧随其后便是一场灭顶之灾? 下午，姚若红再到田里，前面走着一位老婆婆。 “路有点摇，我还想，中午又没喝酒，怎么连路都走不稳? ”一会的功夫，地面的摇晃愈发激烈，毫无防备的他一下摔倒在地，“赶紧抓住一棵小树，晃了几下，地面上下抖动，我整个人被弹起来。 ” 无法想像的一幕，出现在眼前。姚若红描述说，一大堆石头突然从地上、从山岩上喷出来，走在前面的那个老婆婆“直接被一块石头砸倒”，“一间住着两个老人的房，被埋了。 ” 姚若红当时站立的点，名叫莲花心沟。 经此后专家判定，狭长的牛眠沟是震源点，而莲花心沟则是地震核心爆发点。 原本草长莺飞的牛眠沟被彻底摧毁了，23个鲜活的生命永远长眠于此。其中一人，是陈艳的奶奶。 25岁的羌族姑娘陈艳，住在牛眠沟内的张家坪村。那天下午，她和父亲、弟弟出沟到1公里外的映秀镇买东西。地震发生了，“四周的山都像被人炸了似的，大大小小的石头不停地往下滚。 ”待镇定下来，陈艳急哭了，“那时，78岁的奶奶和妈妈正在家里呢。 ” 不顾飞奔而下的碎石，她和父亲往家里跑，“根本没法跑，基本是半爬的。 ” 奶奶当场被巨石砸中，妈妈被埋在废墟里。所幸，门柱顶了一下，妈妈又很快爬了出来，只是受了些轻伤。 陈艳说，她家算好的，紧挨着的邻居家，所有大人都死亡，只有两个在外上中学的孩子幸存下来。 这是怎么撕心裂肺的痛?为亲人哭，陈艳更为映秀哭。这位曾在广东打过工，后又在九寨沟当过讲解员的女孩说，映秀之名缘于“水清映山秀”的说法，“映秀是外界通往阿坝、去往九寨沟的必经之路，也是一个旅游的好去处。 ” 一切都在顷刻间化为灰烬。 “哭了，连着哭了几天几夜;但一想，光哭有用吗?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吗? ”陈艳与另外9名镇上的同龄女孩一商量，决定义务为前来探访震源点的专家、救援者、游客当讲解员。 一个最新消息说，牛眠沟一带将建一座国家级的地震纪念馆。 “我不想离开，想守着这块土地，记住痛，记住全国人民给我们的帮助。 ”陈艳说。 幸存者心中的凤凰涅槃 一年如一生。 20岁的羌族姑娘高丹说，那几秒钟让她明白了所有的人间悲喜，这一年让她明白了所有的生命意义。 地震时，她的丈夫葬身天崩地裂的山石中，她紧紧护着出生才13天的女儿小佳慧夺路而逃，“躲在一个凹洞里，才算活了下来”。据说，从山上滚落而下的一块巨石落地，与她已不足20厘米。 现在，高丹在震源点牛眠沟深处搭了间帐篷，卖矿泉水、方便面。生意并不好，但她并不在意，每天早上7点总会准时离开板房来到这里，至傍晚6时才离开。 “活着比什么都好，我要做点小生意，把女儿抚养长大，活得比我们这一代人更好。 ”女儿叫何佳慧，正躺在妈妈的怀里甜美酣睡。 42岁的卢自林也以微笑接受我的采访，自始至终，甚至包括谈及家人的伤亡。 地震时，卢自林的妹妹、小舅子以及一个侄女，不幸遇难。正在路过一条巷子的他，也被石块砸中，脑部、腰部受伤。而开了多年馆子、卖了多年卤菜，赚了点钱买下的三套房子，也全在那一瞬间灰飞烟灭。 “啥都没得上，这些年都白干了。”卢自林笑着讲述这一切。 震后几个月，卢自林开了家馆子，取名“鸿运饭店”，生意不错。采访时，已是下午3时许，店里还坐着4桌客人，3桌客人分别来自都江堰、成都和彭州，另一桌是映秀本地人。“没啥好哭的嘛，没了，再来嘛。 ”卢自林说，只要自己不灰心不死心，好日子肯定会再来，而且一定会更好。 这已经成了映秀的统一表情。嶙峋的大石依然横在断裂的桥上，水泥路面的裂缝、被巨石砸出的坑依然如故，但苦过之后的人们选择了微笑。 “再过几天，都汶高速映秀段就通车了;再过一些日子，大地震纪念馆也要动工了，相信以后的映秀会越来越好。 ”映秀镇政府的一位工作人员介绍说，现在，映秀镇正开始建设各种旅游接待设施。 58岁的马锡英，开了家小店，卖花、食品以及地震光碟、照片。 “每天都有1000多个游客过来，看看震源点、祭奠遇难者，生意还好。 ”在地震中，她失去了母亲和孙女。她承受着这一切不幸，但在设想着自己的未来：赚点钱贴补家用，“不能全靠着政府养”。 我们行走在废墟中。 那些小小的黄色的祭菊，从石块、瓦砾中，挣扎着盛开，满山遍野，仿佛希望，如此倔强，又如此自信。 |
